假正经

写文就是为了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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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产粮吃粮都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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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多似月球
目前最爱王叶和黄叶(虽然并无产出

【喻黄叶】逆旅 27

#私设非常多,贼ooc,前文戳tag

#喻喜欢叶,叶喜欢黄

#个人链接

#此处也有大改,评论区不对很正常



十一、芭蕉心开(上)


黄少天的关门也有着惊天动地的气势。

叶修皱着眉头,却也打算晾晾这个脑子不清醒的黄少天。

他拨着电话冲宾馆餐厅叫了筒冰块,帮喻文州敷脸。见喻文州这样叶修半是心疼又半是气:“你这身板该不会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吧?”

“中不中用你不知道?”喻文州倒是笑着说。

叶修抬了抬眼皮,随手就把一块冰块往喻文州脖子里塞,直到听到他“嘶”地一声似是求饶才收回手。

“你当时干嘛不躲?”

喻文州老实了,乖乖地道:“没反应过来,他用着你的脸呢。”

“是啊。”叶修表示理解,他叹气,“这混蛋偷袭呢。”

 

其实是没好意思躲。喻文州想。

如果打他一顿能让少天出气就好了。

如果打他一顿能减少些愧疚就好了。

“他今天受什么刺激了?”叶修道。

喻文州的手指紧了紧椅子的扶手。到底也说不出“少天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就是有点不懂事”,这样状似大度无意中却是给人上眼药的话。

“我不知道。”喻文州说。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修再喜欢黄少天也只是喜欢,喻文州才是最了解黄少天的人。从B市回来,黄少天一直在努力——除了帮叶修找备胎,也在自觉不自觉地慢慢地改变。

那天,喻文州看到黄少天的电脑上出现了彩虹旗,他异常恐慌,小心地问:“少天这是什么?”

黄少天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叉掉浏览器,但后来还是信任了他,告诉了他:“这是彩虹旗,是‘同性恋骄傲’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我觉得……”

“少天!”喻文州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你不是都拒绝了叶修吗?不要给自己心理暗示了……”

黄少天,你不是一直都幻想着和女生谈恋爱吗?你不是在所有的真心话大冒险里都说你喜欢S形前凸后翘的大美妞吗?你就一辈子都不要弯,老老实实地做你的直男好不好,好不好!

“也是,”黄少天说,“我也觉得这些人有点无聊,真正的‘同性恋骄傲’可不需要这样举着旗子游行,招摇得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鄙视自己?人活在世上又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只要自己瞧得起自己就好,喊口号又不能办成实事,平权都是靠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真正的‘骄傲’是骨子里的,你说是不是队长?”

指点江山的派头,睥睨天下的态度,可出现在黄少天的身上却没有一点怪异,仿佛他就是他自己说的这样,骨子就骄傲的人,骄傲到骨子里的人。

这就是天资卓越的天之骄子黄少天,从头到尾,得天独厚。

当年喻文州只能安慰自己,说,天道酬勤。

现在他似乎长进了高傲了,想,人定胜天。

可这不一样,黄少天为人单纯无害,也从不对他设防,所以他本该坦坦荡荡的追求,就变成了工于心机。

如果只是他单方面攻略叶修,甚至是和黄少天公平竞争,喻文州都不怕。可现在黄少天的缓慢觉醒被他尽收眼底,他就这样看着黄少天,一点点从“不歧视但远离那些奇怪的人”,变成理解且亲近;从对叶修单纯的友谊,变成了事事在意……

直到现在,叶修问他少天今天为什么突然暴怒打人,喻文州可全都清楚。因为黄少天这半年来都是在为叶修考虑,已经习惯性地站定了叶修的立场思考问题。对于黄少天而言,他俩的关系已经不是“为什么我的好朋友们突然在一起”的惊诧,而是“伤害叶修的怎会是你”的这种被欺骗的愤恨……

因为他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了黄少天太多次。因为黄少天有着精准的直觉,更有着对他深刻的了解。

因为,黄少天也爱叶修。

可到了最后,黄少天甚至没有责怪他欺骗自己,只是责怪他伤害了叶修。

就像现在,他应该回答什么呢?

“因为他说得虽然刻薄了些,其实一点没错?

“因为我怕兔子醒了,所以故意引导他走弯路?

“因为他除了被欺骗的愤怒,也有一丝因为爱你而生的,对我的嫉妒?”

可是,这不就是亲手把你送给别人了吗?我也不是圣人啊……怎么,怎么舍得呢?

这可比当初最开始那会子,还舍不得啊。

舍不得给你买的粥,舍不得B市的自主早餐,舍不得浴室里的亲吻,舍不得周庄的湖和月,舍不得我们的相拥,在一起的好时光。

怎么会舍得呢?

即便你眼里只有他的苹果,叶修,你也是……

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s.

只是你不知道。

 

“叶修!”喻文州忽然道。

他忽然想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说出来好了。舍不得也该舍得,大家来个痛快的算了,不要再这样折磨下去了!

反正黄少天有多得天独厚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就像黄少天知道他会去H市旅游之后,想请他帮忙给叶修带点小玩意,以喻文州的名义。可喻文州又怎么会愿意帮情敌刷好感?最终,他只礼节性地带去那一副墨镜,反正也用得着——只要给叶修戴上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就好,叶修甚至会默认为是他送的。结果,从周庄回来他把叶修送回了兴欣,看到叶修摆在桌前的粽子魔方实在是过于显眼。他问起,叶修说,这是粉丝送的,里头有一张贺卡说怕他的手闲着无聊。兴欣也是冠军队,叶修即便退役了,粉丝也很多,礼物更多,为什么只有这个礼物被摆在最醒目的位置?凭什么只有这个礼物?

叶修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几百个礼物中这个最顺眼,他最喜欢。

喻文州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个魔方他在黄少天那儿也见过,他甚至还知道,如果这个粽子魔方拼好了之后,四面上还会有四个完整的字:“天天开心。”

这样的巧合从概率学上该有多不可能存在,喻文州不清楚。他只知道,黄少天大概是被天选中的,是上天的宠儿。

 

喻文州张了张口。

叶修,我喜欢你。

这真的远远没到他自认为可以的时间点——这才半年都不到,叶修连黄少天都不算全然地忘记了,哪里还会对他生出了多少喜欢的心情呢?

可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他认了,都认了,认命了。

反正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兔子也要醒了。

“急什么啊?慢慢说。”叶修道,“你现在真该好好照照镜子,脸上乌青红肿啥都有,五颜六色地跟个猴似的,说话不痛啊?慢慢说。”

“啊……”喻文州轻声问,“很丑吗?”

叶修一向实话实说,道:“是呀喻小猴,你有什么事慢慢讲,最好别讲,悠着点啊,我又不急着走。”

啊,很丑呀……也是,他本来五官就不怎么精致,大抵只是气质稳当才显得好看些,跟周泽楷这种不能比,也不如黄少天那款阳光型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喜欢。他也不想这个样子给叶修告白……

喻文州心里默默算了算,道:“叶修,全明星最后一天是12月31号,你有安排吗?”

“怎么?”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过的,今年你陪我呗。”喻文州说。

叶修疑惑:“12月31号怎么了吗?还要特意过?”

“跨年啊。”

“哦,还有这个说法啊!”叶修恍然大悟,他一向随意,点点头就应了,“好呀。”

“那就这样说定了哦。”喻文州道。

“没什么事就陪你呗。”叶修不怎么在意这种事。

然后,他理了理衣服,道:“你就在这歇着吧,我去联系下少天,想个法子把身子换回来再说。”

喻文州点头:“你别忘了。”

“知道知道,不会忘。”叶修道。

门合上了。



等叶修出了门,喻文州才伸手探向钱包,从里头摸出一张纸。

从B市回来之后,他抽空去了山神庙看看许愿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的性子当然是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但那时候牌子已经没有了——喻文州记性好,现在回忆一下,也就想明白多半是被提前去过山神庙的黄少天拿走了,而这回,也必然是提前地挂好了。

而喻文州钱包里的这张笺则是那次他抽到的。

 

 

独马单骑莫退心,得时方始有知音。

 

 

当时他抽到居然有些欣慰。

独马单骑是他,他当然不会畏惧。

而有神论虽然愚昧,但偶尔——在这种时候,却也能给人莫大的鼓舞。

可像现在这样,步步为营抵不过黄少天的无心插柳……

喻文州不至于心灰意冷,到底是有些许挫败感。

 

 

“小叶这孩子也是很坚强的不是?文州都跟我们说过,你非常能干,离开了努力好多年的地方,放弃了那么多年的账号卡,还能转头,马上就能拿个冠军,多厉害啊。”

当时叶修正勾着背坐在他们家的茶几前,刚刚接过他剥好的橘子,听到喻妈妈这样一说差点没吓得把橘子都掉了下来。他先瞪了喻文州一眼,写满了“我去这种破事你跟你妈讲干嘛呢”,然后扭过头去,冲喻妈妈露出了乖巧可爱的笑容,道:“啊,阿姨过奖。”

“是挺不容易的,”喻文州很喜欢趾高气昂的叶修在他的长辈们面前装成乖乖兔的样子,他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道,“换在我头上也许就心灰意冷了。”

喻爸爸先是骂了一句自己的孩子没出息,才对叶修道:“孩子你受苦了……”

叶修显然是很不适应,难得地磕巴了一下,道:“唉,不算什么大事,当时真没想太多……”

叶修的手指搓了搓,喻文州知道,他这是想抽烟了。

“我也没有什么百折不挠的品质,这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当时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时间纠结过去吧……”叶修说。

 

 

没时间。

是啊,他也没时间。

喻文州起身,整理了一下东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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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推开门,见到的就是眼睛通红的黄少天。

“你怎么又来了?”

“我有一件事要请教你,老爷爷!”黄少天扒着门板,道,“是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两个最好的朋友,啊呸!现在就一个!就是我一个特别特别好的朋友被我一个原来特别特别好现在不知道怎么着就变得特别特别坏的人骗了,骗得特别惨,而且他现在还不听我说话你说这种人我该怎么办啊?”

老和尚关门未果,很是痛苦:“你上次来,也说很重要的事情,结果跟我讲了你家的柯基去抓老鼠。”

“和尚不是都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爷爷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你这就不仅仅是救了他一命,你还救了我一命,真的,如果这件事情解决不了我真的会急死的,我现在就要急死了,你算算看这就是十四级浮屠。而且我还不只是急死,我还会气死,可惜我不是狐狸没有九条命,是狐狸还是猫有九条命来着?反正,有几条命都会死几条,你看看,这就七九六十三了,总共就七十级浮屠了!”

老和尚被他晃得晕头转向,总算在黄少天语言的间隙歇了一小会儿,很快,黄少天又摇起来了。

“还有,佛还说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你把这事情解决了,你也许就把我那个坏朋友也给解救了,这样你就是救了三条人命了。你算算看三七二十一,二十一级浮屠,这么划算的买卖怎么能不做呢?”

 

 

“停!”老和尚总算挣脱了束缚,道,“施主,有句话说得好,这世界上的事,大抵只有两种。一种,‘干你屁’事。一种,‘干我屁’事。”

黄少天差点没跳起来,道:“这怎么能说是干你屁事呢?你是得道高僧啊!高僧要干嘛,要普度众生啊,不然你对得起这个功德箱吗?人要做好事的,这样才算是功德无量,死后才能功德圆满,不然你连舍利子都烧不出来。”

得道高僧现在是被吵得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

老和尚无奈,道:“不是干我屁事,是干你屁事。”

 

 

见黄少天依旧是一脸“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愚钝姿态,他无奈,道:“是你,你朋友的这件事情,关你屁事啊?”

黄少天似乎还要说话,老和尚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却早已经对他的品性早再了解不过了,他立刻中气十足地先说为敬,道:“我觉得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四个多月吧,你好像都在愁这件事,我说的不错吧。你这叫什么?”

老和尚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道:“你这叫仁至义尽,你是个仁爱的好孩子,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你的仁爱已经到了,义气也已经用了,这件事你已经尽了全力了,现在你是什么,是问心无愧了。

“人这一生,就连父母,都只能管前半辈子,就算是子女,也只能照顾后半辈子,人要活成什么样,还是他自己决定的。你管了一次,是,也能管第二次,你是太平洋上的警察,管得宽。但你能管他一辈子吗?”

 

 

黄少天反驳,道:“夫妻不也能管一辈子吗?”

老和尚无语,甚至还有点因为被抬杠的生气:“你跟他是夫妻吗?啊?是夫妻吗?

“既然说你是朋友,就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是朋友,就得守好‘朋友’这个词的本分,朋友该干嘛?提建议,给帮助,这已经够了,再掺和进去别人的人生,这叫指手画脚,讨人嫌!”

 

 

“讨人嫌”这个词戳中了黄少天的痛处,他想到叶修微皱着的眉头说出的诛心之言,心里跟刀割了似的,他的表情也一瞬间就蔫了。

 

 

老和尚觉得尤不解气,道:“何况什么是朋友啊?

“你多读点书!《礼记》中说,同门曰朋,同志曰友。如果你们争执了这么久,还是没法调和彼此的看法,这就是缘分尽了。

“志不同,道不合,不算友了。”

 

 

黄少天的眼睛有点闪烁。

是的,这话其实喻文州跟他说过。

“少天。”喻文州拉着他,眉头皱着,声音却一贯地春风化雨,“我知道你看着生气,其实是伤心。虽然我们都是在训练营时期就结下的交情,无异于同门之谊。但现在,于锋已经和我们选择了不一样的路,同门的缘分尽了,这确实值得难过,但都在荣耀的赛场上,同志的缘分还在啊……有些事情,不可妄求。”

 

 

啊!原来当初,喻文州也跟他说过不可妄求吗?

黄少天转过身子,盯着那块随风飘舞的许愿牌看。

他刚刚也没管这块牌子,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块许愿牌而已,他写下的是祝愿,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他只是想到了这个帮过他几次的老人——至少比论坛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们和不着四六的蓝雨众人靠谱得多。

现在看到这块牌,黄少天忽然就静了下来。

 

 

愿我们三个人,友谊地久天长。

只消一眼,他就看得痛了。

 

 

“我许愿的时候,以为……这不会是妄求的。”黄少天说。

“怎么不算呢?”老和尚道,“你可许的是永远,永远这个词最妄求了,就算你们当时感情很好,但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会变的啊。”

黄少天抿着嘴,不服气:“什么都是会变的?那这句话会不会变?如果这句话说的是真的,什么都会变,那这句话的真假性也会变,那它就会变成假话。然后,就说明有东西是不会变的。”

老和尚差点没气个倒仰。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孩子,每次觉得他蠢,却偏偏每次又能插中要害。

老和尚决定不跟他瞎聊,只是道:“总之,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东西了,你强留着做什么呢?”

 

 

黄少天有些难过,他死死地盯着那块许愿牌看。

才不是强留——才不是!

叶修说得对,队长不该是那样的人。

黄少天有些懊恼。

喻文州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他再清楚不过了,也许,或许,肯定是有什么苦衷!

都怪他刚刚太冲动了,应该多问问的!

黄少天又想起了他怀疑的那些东西,然后又狠狠地晃脑袋,像洗过澡的小狗努力甩掉身上的水珠。

肯定都是有理由的!

……

可是再怎么想也觉得很过分啊!怎么可以!喻文州怎么可以这样对叶修!!!叶修的印子是他亲眼所见!

而且,如果他们俩真的是清清白白地在一起了,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反而还要瞒着他?这真的让人完全不能理解啊!!!

而且喻文州自己的表情就是那么内疚的啊,如果他没干错事为什么要那么内疚?

而且他们俩真的要有什么暗送秋波暗通款曲的话,喻文州怎么又会帮叶修告白,叶修又怎么会跟他说喜欢他???

这都什么鬼啊?为什么会这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时,黄少天的手机响了。

叶修。

“冷静了点没?”叶修道,“冷静了就过来,我把地址发给你,一起想办法把身体换回来。”

 

 

黄少天懵懵懂懂地挂了电话。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问题,他现在是在叶修的身子里啊,他刚刚气糊涂了,完全忘了这一茬直接冲过来问老和尚。

他扭头盯着老和尚看:“您您您您怎么知道我是我的?”

“我当然知道。”老和尚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你现在的这个身子,这个孩子,很好辨,见一次就忘不掉。”

“啊?”黄少天吃惊。

“清人张潮说,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就是说,如果一个在某方面已经很有才的人,还能维持着对它感兴趣的态度,他就已经超脱入化了。”老和尚道,“你现在这个身子的原主,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就像另一个孩子也很好认。老和尚想。

“情必近乎痴而始真”,那个孩子的痴情,也是一眼能看得出来。

 

 

“咦?你这样说真的没错耶,老叶应该就是这样的人哦,他是真的一直都觉得打荣耀很有趣很有趣的,我都不能保证我要是想他一样玩了这么久我还会不会喜欢这个游戏,但是很多退役的选手我是知道的,他们就放弃了再也不肯玩了。不过老爷爷你这样只是说明了你认出来不是我朋友啊,你怎么知道我是我的?难道我也很好认吗?”

“是的,因为你太吵了。”老和尚冷漠地道。

“什么嘛!我这是急啊!你知不知道这件事非常非常非常地重要的,我刚刚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你是不是没听啊!这是至少二十一级浮屠的事……”

老和尚痛苦,他决定遁了:“施主,我觉得您今天需要抽个签。”

“是吗?为什么要抽?我总感觉你们这签不准的,上次我就没有抽,而且为什么觉得我今天要抽个签,是因为今天有什么特别吗?”黄少天问。

老和尚没说话,他就又自说自话了起来:“确实,今天什么事情其实都不怎么顺利,而且刚刚老叶还跟我打电话等下得去见老叶……老叶这个混蛋,为什么就是不信我呢……那随便抽抽玩玩吧。”

他已经非常熟练了,迅速地就弄出了一根签条,然后找签词:

 

 

莫恨此心总成痴,终须耐时破还成。

 

 

什么意思啊?黄少天有点头疼。

他为什么当时不好好学语文——都怪语文老师太没耐心批改他的作文了,打消了他的学习积极性。

他扭头一看,老和尚居然已经不知所踪。

黄少天只好又去摇晃了一下签筒。

 

 

昨夜江边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黄少天愁。

真是完了蛋,这张也看不懂。

不过——反正第一张是吉,第二张是大吉,都是好的。

然后揣在口袋里,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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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

老和尚落下这“音”字的最后一笔,才觉得心里宁静了许多,推开院门准备散个步。

而开门差点没吓一跳。

一个男子正默默地立在那儿,出神。

老和尚想起自己的藏书房题跋,所谓“云根山骨”,而这个男人,从第一面起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破晓的云雾正如他平和又自然的气质,更有着挺拔的风骨,像远山,也包括山间的晨露清风。

 

 

在路上,喻文州就想过黄少天写的到底都是什么,这个灵魂交换的顺序到底为什么如此古怪。他还想过或许是因为黄少天许愿许了两次,第一次和他有关,第二次和叶修有关。

直到他见到了这块牌。

 

 

愿我们三个人,友谊地久天长。

 

 

喻文州以为自己算是喜怒不形于色了,哪晓得一看到这话,居然就湿了眼眶。

少天居然……居然是写的这个吗?

那他来程路上,心里脑里满腹的打算,想着如何如何利用这棵榕树,都算什么呢?

 

 

“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喻文州一愣,才发现,老和尚已经出来了。

“呵,没事……就跟门口的楹联一样,自作自受。”喻文州微笑着说。

“哦!”老和尚恍然,“原来你就是那个坏朋友。”

 

 

“坏朋友”?

喻文州居然有些想笑。

跟许愿牌上单纯的话一样,着真是黄少天能做得出来的事。

直率而不失天真。

 

 

喻文州到了有一会儿了,他在外头候着,等到黄少天走了他才进门。

现在看来——即便黄少天已经怪罪于他,居然还没有把这块牌子摘下来……

或许从头到尾,没有一分钟,甚至没有一秒钟,哪怕是动过这样的念头。

 

 

喻文州之前一直都觉得无论怎么看都是他自己和叶修更配一些。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叶修会喜欢少天——少天当然好,可不是任意两个好的人就是匹配的。

但现在喻文州好像忽然有点理解了。

因为叶修就是纯粹的人,当然会喜欢这样纯粹的黄少天。

 

 

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喻文州觉得自己通透了些……

先前他所有的行为,说得好听一点,是在逆天而行;说得难听一点,其实是在从中作梗。

就像这棵树一样,不可妄求。

他拥有了那许多,拥有了和叶修这段百余日的记忆,已是上天垂怜。

 

 

少天……

从没和你当过对手,我也从不愿当你的对手,但到了这地步,我总得放手一搏。

如果我输了,我不介意。

我不介意输给你,但至少,我得让自己无怨无悔,至少,你也得让我心服口服。

 

 

“这不是我的牌子,我可以拿下来吗?”喻文州问。

“这不是许愿牌,这是因果。”老和尚说,“所以你当然可以拿下来。”

喻文州谢过,取下了牌子,从手里掏出丝帕——掏出的一瞬间他还有些恍惚,叶修当时说“我早该发现这年头还有男人用方巾绝对是个gay”……

他细心地包好,然后向老和尚鞠躬。

“走了?”老和尚说。

“嗯……想再抽根签玩。”喻文州道。

“请便。”

 

 

喻文州虽然觉得这签有意思,却也很自然,没有思虑,没有多想,随手一晃,一根签就掉在了地上。

 

 

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

 

 

喻文州家教好,自然知道这两个典故。

传说中,王勃当年在滕王阁宴之前的一天还在七八百里之外,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洪都写下那首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滕王阁序》的,但偏偏那夜疾风劲吹,一夜船行七百里,鸿运当头真是挡也挡不住。

而另一个则恰恰相反,讲的是一个倒霉的穷书生,书生字好看,范仲淹同情他,为他买墨纸笔,让他去临摹欧阳询的荐福碑好卖字维生。可是当天晚上,老天的一个霹雷直接将荐福碑给轰烂了。

或许寺庙里所有的签就是这样,含糊其辞,以好居多,好中带点隐忧。

 

 

喻文州不介意地笑笑,也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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