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

【all叶】囹圄囚匪 16

#ABO，前文戳tag

#个人链接

车辆继续行进，此时却忽然下起了雨。

好在他们的目的地很快到了，这家医院似乎是有住院部的，虽然工作人员依然不能跟国内的大医院比，但比之苏沐秋那周末不上班的私人诊所到底还是更有些人气。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典型的高鼻梁蓝眼睛的白种人，苏沐秋迎上去——用一种叶修听不懂的语言，放肆地笑闹，然后跟那位白种人拥抱。

 

叶修细细地盯着苏沐秋瞧。

到了这一秒钟，他才终于发现，他们真的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因为临床实习的关系，医科生间的师兄弟情谊往往很是浓厚，苏沐秋和他的师兄罗尔夫也有段日子没见，说忙完了要一起去喝啤酒。

聊着聊着，苏沐秋忽然下意识回头一看。

叶修站在幕色和雨帘的前头，白嫩纤长的手指捻着一根烟，无声地抽。

见他看来，叶修缓缓展露一个温和的笑容。

然后这个笑容似乎被拍摄下，保存在苏沐秋的脑海里，永远永远，就像用户没法删除电脑里无管理者权限的文件。

其实这个笑容并不怎么倾国倾城——叶修的外表本来也算不得是绝世帅哥。

只是轻柔，宽容，还有几分坐看云卷云舒的释怀。

 

叶修上前，给了苏沐秋一个U盘。

“这是什么？”苏沐秋问。

“我弟弟的签字同意书。”

苏沐秋一愣，没明白，说：“孙翔已经签字了……”

“嗯，”叶修点头，“但他不是介意吗，还是用我弟签的文件吧。”

尽管有些多此一举，但人小两口的事苏沐秋不打算多插手，随手就把那个U盘扔进了自己口袋，跟叶修说：“我去准备一下。”

“好。”叶修说。

 

目送人远去，叶修呆愣了一会儿，才坐下来，拿出手机，打电话。

“喂。”

清冽的声音传来，叶修顿了顿，说，“嗯，是我。老韩，刚刚黄少天打岔，害得我之前那个问题没有回答你……”

电话那头是无声的沉默。

一鼓作气——叶修鼓了三回气，才终于说了出口：“我可能，还是不能答应你。”

“原因。”

第一句话说出了口，那这句就容易许多。叶修说：“我想，我还是有些喜欢别人，给不了你百分之百的真心。”

依然是沉默。

“如果像以前那样当炮友的话……”

“不必了。”韩文清说。

叶修及时停住，说，好。

“你的态度我已经明白，在你出门的那一刻，我已经买好了回程的机票，我现在在机场，准备登机。”

叶修点头，点完头才想起来这是在打电话，韩文清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这才开口，说：“一路顺风。”

“嗯，叶修，再见。”

说完，韩文清挂了电话。 

干脆利落至极。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点开相册。

语言不通是可怕的，所以出个国，叶修这种脱离时代的老年人都不得不配了个手机。可他到底才用手机两个月，拍下的照片屈指可数。

最近的一张，是一张床|||照——不过是在床上拍的而已，且也只拍了韩文清的脸，是一张正直得不行的照片。

现在的手机像素几百万几百万地往上飙，叶修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手机像素多少，总之它是清晰的，能拍到韩文清眼角细腻的纹路。

叶修是头一回瞧见韩文清眼角的痕迹，只觉得新奇，可想想也理所应当。

毕竟他们都不年轻了。

只是没等他偷拍完调笑几句，韩文清就开口跟他求婚，然后，黄少天来了……

 

叶修低头，轻轻地吻了吻手机屏。

 

叶修其实一直都明白，这个男人是宠他的。

他被孙翔标记后的慌张无错，是韩文清在安慰——不算安慰，因为韩文清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的陪伴；

他死活要去标记，是韩文清主动提出为了他的安全可以容忍；

他说这一生都不想被任何Alpha标记，韩文清二话没说点头同意，哪怕他连个理由都没给韩文清……

韩文清可以容忍他做一切离经叛道的事，独独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

就是叶修无法付出与韩文清同等的，百分之百的真心。

 

这一点或许在最初的时候，叶修就已经有所体会。

他的信息素是大寒樱，韩文清的也恰巧是五瓣花，是腊梅——虽然知道这个信息素之后，叶修戳着韩文清的肌肉哈哈大笑了半个钟头。

但有的时候，信息素和人着实挺像。

在这个世界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老对手，老朋友，也是一样的。

 

叶修并没放空太久，那头苏沐秋吼了一句：“你什么血型？”

“AB。”叶修回答。

“好嘞。”苏沐秋答。

过了一会儿，苏沐秋又蹭蹭蹭跑来，问他喜欢全麻还是半麻：“全麻睡一觉就好了。”

叶修说就麻醉那一块就好了，他比较喜欢清醒一点。

然后苏沐秋又忙活去了。

但这三番两次的问话到底打断了叶修的惆怅，叶修就呆坐着继续等。

期间喻文州来了个电话，他应付了过去。

挂了电话，苏沐秋示意他可以进手术室了。

 

换衣服之前，苏沐秋问他：“以防万一，如果你大出血休克，跟你说什么能让你提起点精神？”

怕他听不懂，苏沐秋就又解释：“比如什么重要的人之类的？”

叶修眨了眨眼睛，说：“那你就说‘沐秋回来了’吧。”

“沐秋？”苏沐秋问，“是个人吗？”

“对呀。”叶修说。

苏沐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我说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敢情最重要的不是孙翔也不是那个喻文州，还是这个沐秋啊？所以你其实是怕他不要你？”

叶修笑着“切”了句，说：“能不能别这么八卦，这又不关你的事。”

才说完这句话，叶修的手机又是一震。

又是黄少天的信息，长篇累牍的，说那地址没看到他人，问他到底在哪，他一定要找到他。

 

雨这么大……黄少天为什么还要这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呢？

叶修安静了许久，才问苏沐秋：“我们这地址是哪？”

“啊？”

叶修把手机给他：“地址，你发给他吧。”

苏沐秋一愣，上下瞧了他好几眼：“又肯让别人知道了？”

“也没，”叶修低着头，说，“你不认识他，主要是他太吵了，我要是不告诉他，他能吵死我。”

“难道这就是你那‘沐秋’啊？”苏沐秋促狭地笑，倒也把地址发送过去了。

叶修只是笑，不说话。

然后苏沐秋又问：“那要不要等他来陪你？”

“不用。”叶修说，“早做完早完事好吗？别婆婆妈妈的。”

“行吧，那你等下不用害怕，放松些。”

“我不害怕。”叶修说，“是你，你别害怕才对。”

“开玩笑，拿手术刀的是我，我怕个毛？”苏沐秋鄙视他。

 

苏沐秋原本并没把叶修这句保证当回事——再坚强的人，总是会怕的。

可结果似乎非常出乎他的意料。

麻醉时，由于麻醉师是师兄，语言不通，苏沐秋就代替他和叶修聊。本想分散下叶修的注意力，但叶修始终不闪不避，跟他说着话，却也平静地看着注射器刺破他的皮肤。

而且这一回，从苏沐秋拿起手术刀开始，叶修就连下意识的生理颤抖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意志力太过强大的病人，苏沐秋想，早知道叶修是这样的，他或许从头到尾都不会劝一回吧。

其实那个结的位置也还好，叶修本人又没有任何血液疾病、肝病史，所以苏沐秋怎么也没想到，小概率的大出血，还是会发生——或者说本来就是有概率的事就是会有概率发生的，所以之前他总想着劝叶修不要做。

叶修自己也意识到了：“U盘里有免责声明，还有遗书，遗书的话一定要先给我弟弟看，我弟弟叫叶秋，麻烦苏医生一定要确认是他。还有捐献书，苏医生不是说Omega没有太多人愿意捐献遗体吗？”

确实是这样，由于Omega的最终归属都是天生占有欲极强的Alpha，很少有Omega能捐献遗体，即便是思想开化的欧洲也很少很少。

苏沐秋却说：“闭嘴。”

大出血也还好，身边都是熟练的医护人员，而且他也有所准备，RBCs，血浆，PLT都在手边。

可不知道为什么，苏沐秋好像真的有点怕了。

“你不会死的，叶修……绝对不会……”苏沐秋说。

然后叶修好像就信了。

“那你加油。”叶修说，好像真的特别特别信任他，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害怕。

 

苏沐秋的汗水滴进眼睛里，朦胧间，他看了叶修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场景，这个人，这个表情实在是太过熟悉。苏沐秋忽然很想问叶修，他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的？

叶修……等手术完了——我问你，你要告诉我。

 

等黄少天和孙翔来到医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医护人员匆匆把血液运来，其中一个护士还是把一个血浆袋抱在怀里跑。

孙翔吓了一跳，黄少天也是。可他们甚至不敢拦着问一问，生怕打扰了抢救时间。

没等多久，又有个护士冲了出来，跑到外头的值班室，依稀在叫着什么。

孙翔没听懂，他慌极了。黄少天平日里爱和其他国家的选手叨叨，德语水平虽然蹩脚，却也似乎听懂了一些，何况这场景他也能猜到点什么。他跑过去，边跑边说，也边用手机爆手速地打字翻译：“我是AB型。”

小护士明白了，拉着他就去消毒换衣服，跑了进去。

 

喻文州和周泽楷赶到的时候，看见孙翔坐在手术室外头，还有一件黄少天的国家队外套，喻文州的心里就咯噔一声。

他还是，晚了一步……

 

但周泽楷对喻文州的心思毫无察觉，他直接问孙翔：“怎么样了？”

孙翔似乎有些呆滞，也有些无精打采，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委屈。

“我连血都不如他。”孙翔说。

叶修是被刺目的阳光唤醒的。他动了动身子，很快就发现床边趴着一个橙发的姑娘。

沐橙……还是知道了啊。叶修有些心疼她，身子移动的幅度更小了。不知道沐橙守着他守了多久，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可他才刚刚坐起身，病房的门就开了。

叶修抬头，视线和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撞了个满怀。 

鼻尖传来秋海棠的味道，叶修忽然想起了一首词。

 

昨夜雨疏风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

回应一下，这篇不是长篇，只是中篇，且完结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