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

【喻黄叶】逆旅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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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愿者上钩（上）

喻文州再次醒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饭点。

叶修搬了个凳子，靠着他的窗边，也是在床边坐着。

冬天的太阳徒有亮度，光却是冷的，打在叶修的身上，显得他像天使般虚幻又清冷。叶修的面部的棱角并不突出，无论是眉眼还是鼻梁，都带着优雅而舒展的曲线。

喻文州吻他的时候，就想……

最想当一滴雨水，从叶修的额头，畅快写意地划过他的鼻尖，亲吻他的嘴唇，沿着那纤长的天鹅颈，最后势尽，还能窝在他的锁骨中央。

“醒了？”叶修放下手里的手机，伸手摸他的额头：“但是好像还有点低烧？”

其实喻文州的身体一向很好，抵抗力强，生病是个苦肉计的好机会，但他的身体似乎过于给力了。

“我好多了！”他说，“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了，我把你的闹钟掐掉了，想让你多睡会儿。”

“这么晚？我的面呢？”喻文州问。

“等你这时候起来吃，那不是只有面粉疙瘩？全黏在一块去了。”

喻文州瘪瘪嘴，道：“那为什么不叫我？”

叶修一愣，无奈地笑了。

喻文州这三岁……好吧，五岁的模样，显然是脑子还没彻底清醒。

“下个面要几分钟？我再给你下过好了。”叶修两手插在兜里，“起床，穿衣服。”

 

 

确实没有几分钟，等喻文州整理完内务之后，面条已经上桌了。

“好吃吗？”叶修盯着他看，问道。

“你不来点？”

叶修有些纠结，道：“你不睡着了么，我刚刚吃过了……那要不然来一口？”

说着，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凑近了。

喻文州顺手夹起一些，送到叶修的嘴边。

正要喂给他吃，才对上叶修清澈的眼睛。

喻文州一愣。

他的手顿了顿，准备往回收，叶修却似乎什么都没意识到，他忽然探头，张嘴，咬了咬他的筷子。

“你这哪是喂饭啊？”叶修抱怨。

喻文州又一次沉默了。

先前，叶修的肢体语言显然没有自己去拿筷子动手的意思，像是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当然，这很正常。这些日子以来，在他滴水穿石的诱导之下，叶修早就习惯了和他的亲昵，吃着吃着就能像软骨动物似地同他腻在一起，更别说只是共用一双筷子的小事。

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往日，可……还是有些习惯，还是在惯性中，不是吗？

直似藕断丝还连。

等到这些惯性彻底地泯灭，才是他和叶修，真正形同陌路之时。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呢？

喻文州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受着千刀万剐的凌迟。

他明白的，他什么都明白，他应该做的是，保持距离，讲个清楚，划清界限……

可……

叶修被他培养出来的习惯，叶修与他的亲近，就像用沙土夯起的城堡。海浪袭来，他亲眼见证自己的心血倒塌，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让他看着这一切，已经是何等地残忍。

沙烁从他指尖划走，这是宿命，无可避免，无力挽回，他什么都抓不住。为什么还要他狠下心肠，再加速这终将消亡的过程呢？

 

 

明明黄少天已经，什么都有了。

 

 

喻文州避开了核心的问题，只是笑道：“怎么就不算喂了？”

“送到嘴前还带往回收的？”叶修吐槽，“你这种喂饭一点诚意都没有，跟姜太公钓鱼似的……”

说到这，叶修却突然哑了。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可不是么？

喻文州自带撩人的光圈，就好似把鱼饵栓在那，鱼钩也不过是一根垂直的针。

他无差别地撩人，却也算不上是害人。叶修本可当只机灵的鱼儿，一边咬掉他那饵，享受喻文州的关心体贴；一边又可继续自由自在，与他相忘于江湖。

喻文州无心。

是他自己，愿者上钩。

这样一想，叶修觉得嘴里更加食不知味。

他的厨艺也并不怎么好，从小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离家出走也是苏沐秋管饭，也就那么短短些时日，为了照顾沐橙他才被迫下厨，很快这活又被苏沐橙主动接过去了。

认真算来，喻文州确实是他主动服务的第一人……

叶修想了半天，还是天赋技能垃圾话拯救了他：“好吃，下面师傅的手艺真棒。”

“买面师傅的眼光也很不错。”喻文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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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抬头，盯着榕树看。

今天是元旦，法定节假日，他们也本不用上班，只是因为昨天他惹出了事端，所以才主动先去解决一波……解决完这一波，自然也没什么大事了，剩下的就是公关部加班讨论。

黄少天准备先回去。可回去的路上他忽然想到，现在他的愿望已经不同了——他才不要再和叶修“友谊地久天长”了，要去赶快把牌子摘下来。

所以，现在……

他的牌子呢？他的牌子去哪了？？？

 

 

黄少天跑去问老和尚，如今是冬天了，可没有暴雨台风这一说。

老和尚说“不是我拿的”。

黄少天分外敏锐，听到这话，他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拿”的。

不是“我”拿的。

为什么要被人拿走呢？黄少天的第一想法就是那人没素质，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

没理由，他的牌子没理由被拿。

他没写自己的姓名，不至于被粉丝碰到；天可怜见，他的字又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类型，完全没有收藏的价值；即便是想报复00社00会的人，也没理由选择他的牌子——他既没炫富，又没秀恩爱，愿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友情，连被关在橘子里的人都会有的那种，不至于这么招人恨……

黄少天想了想，满肚子疑惑。

他觉得这太不吉利了，决定问老和尚要过一个许愿牌，重新写。

老和尚被他纠缠得烦了，还是给了。说，旧的未去，新的也没什么好写的，都是因果。

于是黄少天更觉得不对了。

老和尚怎么知道“旧的未去”？他怎么知道，被人拿走了还不会被损毁？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般的游客，老和尚认得拿走的他牌子的那人？

老和尚有多神他是知道的，即便是他的灵魂在叶修身体里时，老和尚都知道他是黄少天而不是叶修……

 

 

等等？灵魂互换？

许愿牌——灵魂互换？

这两个完全没被联想到一起的事物因为巧合而撞在了一起，瞬间就在黄少天的脑海中激起了波澜。

黄少天记忆力不错，如今他想到这一茬，也顾不上挂新许愿牌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翻日历——都对的上！

这么巧吗？

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这太荒谬了！

这就是灵魂互换的因吗？

可那为什么又会换回来呢？

许愿牌——掉下来——挂回去——被拿走。

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

 

 

老和尚认识，不会损坏，当时他，叶修，队长，小卢……队长……队长？！

第一次和喻文州灵魂互换的时候，喻文州劝他不要着急：“说不准过一会就换回来了。”

而当天下午，喻文州也正是在这山脚出的车祸的，他就纳闷了为什么大雨天的，喻文州还会往这边来！

喻文州好几次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写了什么内容……

叶修根本写都懒得写，但喻文州呢？喻文州为什么没写呢，没问呢……当时喻文州在庙里的行为，太古怪了！

……

证据太多太多，黄少天越来越确定。 

那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喻文州会知道？

喻文州知道——他之前经历过，跟谁？

跟，跟——叶修！

当时说“叶修喜欢你”的那个人，不是喻文州，是叶修！

怪不得对战的时候那么奇怪！怪不得他们俩忽然之间就熟悉了这么多，原来是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和负担。

哪也不对啊，为什么喻文州知道了灵魂互换的秘密，又不告诉他，也不告诉叶修？

 

 

队长，想干嘛呢？

利用这棵榕树吗？

可是又不是想和比尔盖茨互换就能互换的，他就莫名其妙——不对，他写的是三个人的友谊，所以他和喻文州，和叶修，都交换过一次。

那么，喻文州，喻文州写的是什么？他写了叶修，他求了叶修什么？他之前和叶修一点都不熟好不好为什么要写叶修？

眼前的迷雾好像在逐渐散开，露出一个可怕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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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看着餐桌的那头，叶修两手抱着水杯抿。

叶修是奔三的人了，却依旧皮肤白皙细腻，本该不协调的孩子气，居然也并不违和。而这样常见的姿势，他也像看不够似的贪婪。

喻文州从一口口地吃，变成一根根地咀嚼。

午后很好，这样的宁静也很好，其实，只要有叶修在就很好，他多希望这些龙须面是无穷无尽地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久，又或许只有短短一瞬，电话铃响了。

叶修如梦初醒，愣了许久才接上。

从划过屏幕接通到把手机放在耳边，动作快的人或许不需一秒。

显然，话筒里那人的语速更为迅捷，喻文州清楚地听到了那漏出来的几个音节：“老叶你怎么不在宾馆呀？” 

喻文州微微笑了笑。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这是辛德瑞拉的离别之时，灰姑娘终将现出原形。

他看着叶修匆匆挂断电话，逐渐变得坐立难安：“少天等急了？”

“嗯。”叶修点点头。

“我没事了。”喻文州说。

失去避免不了，可至少，他还可以留点尊严——或者，给叶修再留一个最后的，风度翩翩的印象。

“那我走了。”叶修轻声道，“你注意身体，阿姨……和我……”他只觉得心脏一抽，赶忙再做些遮掩，“还有少天！瀚文，他们，都会担心。真不想让大家担心的话，你就别生病。”

喻文州胸中一痛，道：“知道了。”

“少天”二字当真戳心。

他站起来，送叶修到门前。

 

 

可此时，叶修忽然回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准，便把额头贴了上去。

喻文州一愣。

鼻尖对鼻尖，小巧的鼻尖。

眼睛对眼睛，湿润的眼睛。

还有叶修湿软的气息，扑在他的脸颊上。

叶修自认为绝不算玉树临风颠倒众生，可他从来不知道他自己蛊惑人心的本事。

喻文州只觉得全身热血上涌，脑海里一声脆响，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叶修要走了，要到别人——那个永远那么幸福那么幸运的人，的怀抱里去了。

打开这扇门，叶修，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彩色要走了，他的希望要走了，他攥在手心里的糖块要被抢走了，他藏起来的小饼干要被偷走了……

幸福的人什么都有了，他，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世界，要崩塌了。

嫉妒，怨恨，不甘心，自惭形秽，压抑，痛苦，抑郁？

藏在客房里，那个一时兴起却永远不会使用的手【】铐？

隐隐略过的监【】禁的欲【】望？

他的青春年少，他的理想；他的求而不得，他的疯狂。

全都近在眼前。

喻文州再也忍不住，他紧紧地箍住叶修的手臂，狠狠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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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是要黑，只是一时想岔了控制不住，修罗场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