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

【喻黄叶】逆旅 24

#私设非常多，贼ooc，前文戳tag

#喻喜欢叶，叶喜欢黄

#个人链接

九、月夜胧明

苏沐橙一边面无表情地背诵誓词，一边顺着叶修的眼神看到了喻文州。

她眼珠微动，又看到了视角的尽头，低着头的黄少天。

这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等到宣誓完成，煎熬的上午就告了一段落，下午即将是配套的公关活动。

苏沐橙和周泽楷作为联盟的脸面担当，被留了一小会补拍了几张照，等她和周泽楷一起进饭厅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坐好了。

“沐沐，这儿。”楚云秀招呼她。

苏沐橙扫了一眼。一桌十个人，她们这桌，方锐和喻文州把叶修架在中间，方锐和叶修正说着话，喻文州居然和身边的于锋温和地正在交谈些什么。

黄少天在另一桌，跟诛仙队的新人队长说话。

苏沐橙“咳咳”了两声。

“啊！苏姐来了？请！”方锐立马站起来，狗腿地摆了个侍者的姿势。

苏沐橙笑了笑，落落大方地坐下来，道：“多谢啦！”

她和周泽楷来得晚，刚一落座，菜就上了。

叶修聊了这么会儿肚子早饿了，见到菜来，对苏沐橙道：“你这不错，正好赶上趟了。”

“是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苏沐橙道。

闲聊几句过后，苏沐橙状似无意地道：“你觉不觉得诛仙的新队长好像黄少天啊？”

诛仙队长黄子泰，娱乐圈的小鲜肉，不知道是为了卖人设还是为了像楼冠宁的玩玩开心，或许也是为了换个方式增加曝光度（在B市戏剧学院就读的他，学校要求大一大二学生专心学习表演不许接戏）……总之，他一个娱乐圈的跑电竞圈来玩了。

职业也是剑客，有着一头黄头发，脸是现在最受欢迎的花美男，外貌虽然有些秀气得过于女气，人的性格却是也开朗阳光，极为讨喜……

叶修的筷子顿了顿，道：“哪里像了？”

“黄子泰看上去也很阳光啊，而且我知道，他很崇拜你的哦。”苏沐橙说，“他的粉丝今天在门口拦住了我，硬给我翻他的微博，他有一条去年兴欣夺冠的微博，是你的小迷弟呢。我仔细想想，感觉和黄少天还挺像？”

“我觉得不像。”叶修说。

隔了许久，他又说：“一点都不像。”

 

这时，喻文州发话了，他把话题转移开：“娱乐圈小鲜肉级别的明星来打荣耀，感觉我们的曝光度都要提高一截了。叶修，你不会又回到从前那种拒绝镁光灯的时候吧？”

“我也正好想到这儿了。”叶修说。

李华笑了，道：“那我们还成名人了？”

“爷本来就是名人！”方锐用筷子敲着碗，表达着不满。

而叶修和喻文州的目光轻轻一碰，就已经交换了意见。

这些意见，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说。

 

荣耀虽然异常火爆，但也只是体育竞技的一个圈子。

荣耀选手可能就像一些运动员，或者知名度还要差一些。不是这个圈子普通人大概会知道几个明星选手名字，也见过照片，但也有很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叶修喻文州黄少天都是何许人物。

表现在生活上，就是他们虽有一定的名气也有很多粉丝，却不至于每次上个街都被人围追堵截。

但黄子泰这个娱乐圈里的明星进来了，就不一样了。

就像昨天晚上，在宾馆落地窗看到女生们在联盟外头围堵黄子泰。而今天早上，就有女粉丝拦住了苏沐橙——或许她们半个月前都未必知道苏沐橙是谁。

也无怪乎老冯一来就拉着黄子泰和周泽楷来一场表演赛。

如果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联盟新入队的成员水平是合格的，那为什么不直接两队上一场团队赛呢？为什么是黄子泰和周泽楷，而不是和兴欣这种新科冠军赛一场呢？

曝光度增加，或许是好事，或许，也是坏事。这种变化，喻文州从昨晚就开始思考了。

“我可是退役的老人了。”叶修说。

 

 

------------------------------

 

 

联盟在消除影响上做的一套很是长袖善舞，公关部应该全体加鸡腿。

最初，网络上爆出事的第一时间，联盟就换了新战队诛仙救场，等到反应速度更慢的传统纸媒发难的时候，联盟已经给出了一个不能更好的处理方案。

此外，当晚就举行了两位话题选手的对战。

周泽楷的人和操作一样华丽，黄子泰自带流量，玩的职业又是剑客，配合微博上他出演某古装剧的持剑照，真得称得上是风流倜傥。

而现在，叶修和正副队长中的全明星选手，饶上嘉世的邱非和诛仙的黄子泰，正在一起给大众提供新的八卦素材，帮助把民众的视线焦点转移开来。

——联盟专门开了一个直播间，供粉丝们提问。

玩得特别大，抽中了哪条评论，就必须回答。

 

“没。”

这已经是周泽楷第三次回应“有没有女朋友”的评论了。

然后周泽楷的五个问题用尽，即便是他，也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痛快。

周泽楷完了就是江波涛，但这对江波涛来说就是毛毛雨了。轮回完了到蓝雨，喻文州也接上了麦，一个个地回答起了问题。

苏沐橙忽地对身边的叶修道：“江波涛和喻文州这两个人回答起问题来，都是一模一样的滴水不漏啊。”

叶修点头，道：“都是心脏。”

 

啊，苏沐橙想，还是没搞错的嘛。

是了，她怎么会搞错，叶修喜欢黄少天都喜欢得那么明显了。

在旁人眼里无论多么像的人，真正放在心里惦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算是同样的阳光型男孩，同样的职业，同样的黄头发，同样的姓氏，甚至都有小虎牙……

可在叶修眼里，黄少天的指甲盖都和黄子泰的是不一样的。

苏沐橙的心里有点酸酸的，疼得慌。

 

所以，叶修怎么会又和喻文州搅在一起了？

苏沐橙纠结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就放宽了心，觉得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反正叶修是最好的，喻文州要是想从中作梗，那也不可能啊！喻文州哪有叶修厉害，哪能算计到他？

现在这样，一定是叶修自己决定的。

凡是叶修决定的，都不会错，叶修开心就好了！

——就算错了，她也会一直陪着他的。

 

 

--------------------------------

“嗯，让我们看看喻队抽到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位朋友的ID是‘YHY粮重度依赖症患者’，她提出的问题是，‘如果和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同一个人，您会怎么办’？”主持人道。

这个问题……真是太巧了。

喻文州看着屏幕，居然有些怅然。

是啊，最好的朋友……

或许是因为太喜欢叶修，友谊层面的痛苦好像都弱化了不少，可喻文州却是知道，自己内心是煎熬的。

嫉妒、羡慕、亲近、怨恨……这里头稀里糊涂的，怎么分得清呢？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把心里的事表现出来。

喻文州从容地笑着打趣：“这位粉丝真是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呢，我们蓝雨一个姑娘都没有，我和少天，还有蓝雨的大家都很犯愁终身大事该怎么解决，别说跟朋友当情敌了，情人在哪也没见着呀！”

 

喻文州答完了，主持人就叫黄少天：“黄少，黄少！……黄少！”

直到喻文州轻轻碰了黄少天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啊哦！到我了是吧，那让我看看我的第一个问题。”

黄少天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转向身后，看着荧屏，道：“这个问题是吧，这位‘YHY粮重度依赖症患者’朋友，YHY是什么，是一个痛哭流涕的表情吗？还是惊吓，吃惊？哦好的，我忘了你也不能回答我，其实我就是问问啦你也不用回答的，我猜我应该是猜对的……”

黄少天的起身转身操作快如闪电，连带着他的语速也是如此。

屏幕上的问题根本就来不及撤下来，主持人也颇为尴尬。

这黄少走神得也太明显了些，都不知道这其实是问喻文州的问题，不是问他的。

不过此时也没什么弥补的必要了，后台操作人员在耳麦里说让黄少天回答这个问题也没事，重点是让他快回答问题别逼逼叨叨了。

主持人认同，并准备救场，黄少天却正好绕到了正题。

黄少天说：“我觉得，你的这个问题有点不完整，应该补充一下。”

主持人想，果然不能期待黄少天会言简意赅。

黄少天真要做起事来，也是非常踏实的性格。他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感情上的事，我觉得得问两方的意见。

“又不是我们喜欢那个女生，人家的终生大事就可以由我们两个，划拳啊，或者打一架啊，或者互相谦让地，就这样决定了。

“别的不说，人家就一定要喜欢我俩其中的一个吗？这是不是太狂妄了，也太不把女孩子当一回事了？

“我觉得应该让人家姑娘做决定。

“如果她两个都不喜欢，就比如队长吧，那我想我跟队长都会追求一下吧，也会公平竞争。如果她喜欢队长，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了，我觉得我会很难过，但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黄少天说道，然后扭头转向喻文州：“要是这个问题问到队长，队长也会这么回答的吧。”

 

喻文州的眼神似乎异常复杂。

但黄少天也只是呼应一下，并没有打算让喻文州说些什么——麦还在他的手上呢！

 

在主持人的多次打断之下，黄少天篇也宣告结束。

被剥夺了说话权力的黄少天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他坐在凳子上，微微耷拉着脑袋，出神。

他在出神，直播却不停，很快就轮到了苏沐橙。

“碰到了喜欢的会不会主动告白？”苏沐橙看着题板，道，“这个很难讲哦。万一人家不喜欢我，主动告白不是给人家造成了困扰。”

主持人还没回话，楚云秀就发表意见了：“怎么可能，我家沐沐谁不喜欢？就算不喜欢，那也是没有意识到，告白了就不一样嘛。”

苏沐橙想了想，微笑了下。

“这个说法也有点道理，”苏沐橙道，“我的小仙女粉丝们，你们别害怕呀，告白也是不错的呢！

“至少，告白能让男孩子更加关注你吧，会更好奇呀。

“而有的爱情，也是从好奇开始的嘛。”

 

 

---------------------

镜头扫不到的角落，打着哈欠的年长男人正被一个大男孩偷偷地打量着。

就像墙脚偷偷发了一颗芽，嫩嫩的，生机盎然的，却也是悄悄的，谁也不知道。

连男孩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

有的爱情，是从好奇开始的。

-----------------------

直播活动完也是下午了，各大战队先后离开。

飞H市的飞机比他们的晚一些，喻文州和黄少天即将准备登机的时候，叶修跑来了，叫住了他。

“都忘了给你，喏，你的戒指，是不是都是金的啊？”叶修说，然后从钱包的拉链袋里一个个扣出来。

喻文州本想说“你收着吧”，但还是接过了，说：“保持联系。”

叶修斜了他一眼。

“有点不舍得跟你分开。”喻文州说。

他说的是真心话，叶修却有点不好意思了，道：“行了行了不就是长期P友么，我看看下次对阵蓝雨什么时候。”

“12月24号，”喻文州不舍地道，“全明星周末的前一周，太晚了，你早些过来。”

“你看对战表就想着这事啊？”

叶修无奈，却也点了头。

看叶修无奈又不得不同意的样子——即便叶修大概只是想先打发他而已，他都觉得特别可爱，都想当着众人亲上去了。

等他回去登机的时候，黄少天说：“你跟老叶……”

“嗯？”

“没什么。”黄少天说。

蓝雨距离最远，等他们到达G市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除了倒头便睡也没有什么好做。

喻文州是握着戒指睡的。

 

第二天，等到喻文州进洗漱间的时候，黄少天已经里头在叨叨开了：“老徐你妈不是居委会主任吗？她手上有没有什么大龄未娶男青年？”

“嗯？”徐景熙的嘴里都是牙刷泡泡，用鼻子来表达疑问。

而宋晓则在边上洗手，边道：“黄少有什么表姐妹还是同学要介绍？”

郑轩的眼睛一亮：“有吗有吗？干嘛不先介绍给兄弟？”

“不是！”黄少天无语了，“是我朋友……”

“朋友啊！黄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郑轩立刻接上话，已经开始给黄少天捏肩捶腿了，道，“难道不该都是内部福利吗？干嘛先便宜外人？”

“男朋友！”黄少天被这群大龄处男给惹烦了，“我是给我男朋友找男人，懂？你们喜欢男的吗？喜欢嘛喜欢嘛喜欢嘛？次奥，居然几次三番打断我说话！一个个有必要这么饥渴吗？”

这句话仿佛有着天使微光的效果，连正牌守护天使徐景熙都被吓得弹出去了一截，差点没把口中的牙膏泡给咽下去。

 

“不必了！”宋晓道。

“您请自便。”郑轩溜走。

徐景熙把最后一口水吐完，也准备跑，却被黄少天按住了肩膀：“有吗有吗？”

“您这还不是普通的大龄未娶男青年啊，你这是要找个gay啊！”徐景熙觉得自己特别苦逼。

“总是有的吧，我们国家人这么多。而且要是好找的话我妈妈也认得很多人，我还指望找你妈帮忙？这件事很重要很重要的！非常非常非常地重要！徐同学，真的，你要是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你真的就成了一个天使了！”

徐景熙无奈地点头，道：“行吧，我回去问问哈，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

“就是，他喜欢哪类型的？”徐景熙倒也像模像样地帮起忙来，道，“比如说年龄啊，收入啊，学历啊，职业啊，外形条件啊，这种，就像我妈最开始的时候没问清，给一个176的女生领了个172的男的，而且我估计还是谎报的，那姑娘当时还穿了高跟鞋，害得那个男的埋怨了我妈很久……你那朋友，喜欢什么样的？”

黄少天想也没想地道：“哦，这样啊，那他喜欢我这样的。”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喻文州的杯子瞬间脱手，装了一半的水撒了一池。

 

昨天，在餐桌上，苏沐橙和叶修聊黄少天，于锋忽然道：“喻队，我一直就想问，当黄少的队长，您真的一直没有压力吗？”

这种话题，一向是所有人都会关心的问题。

可像双鬼一样，李轩和吴羽策都会躲开，喻文州当然也懂得不去回答。

于锋倒也没有真的想让喻文州回答，只是道：“真是不给人留余地啊，打荣耀也是，刹那风华就可以盖过队友所有默默无闻的努力……做人也是，温暖热心肠，衬托得别人的追求和愿望好像都肮脏了似的……”

这回喻文发话了，他道：“你也别计较当初那事了，说到底，这还是我身为队长，工作不仔细，没有考虑得这么周全。没能把你留住在蓝雨，我也很遗憾。”

“可别这样说，”于锋爽朗地笑了，“我去百花是想当核心，想为了自己更好地发展，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比他强，争这种闲气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有感而发。”于锋幽幽地感叹了句，“说穿了，还是有点嫉妒吧……”

“黄少是真的好，哪都好，什么都指责不了，即便伤了你的颜面，也怨恨不起来……”

 

是的，于锋说得没错。

黄少天就像阳光一样，他的笑容也一向是很有感染力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敞亮。他开朗又纯粹，肯为兄弟两肋插刀，作为朋友，和黄少天相处起来真的是再开心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现在，跟黄少天呆在这儿，听到他这样脱口而出的一句话，都会受不了？

 

“你这样说起来，倒像是你那朋友跟你表白了似的。”喻文州道。

黄少天一愣。

喻文州是知情者，他这样说明显不对。

黄少天被喻文州这样一提醒，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刚刚的说法太像“无中生友”了，于是赶忙跟徐景熙解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就是上次见到他说喜欢比较活泼的男生，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比喻，就只好说我自己了。”

徐景熙这个啥都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想到这一环把不该带入的人带入进去，毕竟在他看来，黄少天简直就是钢铁直男。

他只是吐着舌头吐槽：“活泼？黄少你这是活泼过了头吧，你刚刚那样一说我还在想，天底下能有几个话唠基佬呢？”

黄少天正要反唇相讥，这时，李远忽然进来：“出事了……”

 

 

-----------------------------------------------

 

 

唉……到底是人在控制手机，还是手机在控制人呢？

叶修痛苦地接起了电话，是喻文州：“喻文州，这才一天！”

喻文州一愣，然后笑了：“谁要跟你说这个了，你就想我了？”

叶修哼了一声，不上套。

“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今天微博上有消息，说是电竞圈某H姓职业选手是同性恋。”

H……

叶修一滞，然后缓缓才道：“这你找我有什么用，你们蓝雨的公关也不是白领工资的吧？”

“是的，但是少天不配合。”喻文州说。

“为什么？”

“少天说，不想第一时间就出来澄清，因为身边有同性恋的朋友，他怕这种避之如蛇蝎的态度让朋友受伤。”

叶修闻言，久久都没能说出话。

 

“啊……所以，你是要我劝劝他？”叶修问。

“也没。”喻文州道。

“嗯？”

“叶修……你知道，这种时候少天要我帮他说话，经理也让我想办法……我很为难，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有点累……叶修，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吗？”

“这你来问我？”叶修觉得也是稀奇，“我当初就是把我们老板和经理惹毛了然后被赶走了呀。”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少天就是这样的性子，你多担待着点，别怪他。”

“为了你，我难道还会怪他不成？”喻文州说。

叶修随意地“嗯”了一声，道：“你现在有解决的办法了？”

“差不多吧。我就是心里有点烦，想找人聊聊，然后就想到了你……你……不会嫌烦吧？”

“怎么会？”叶修笑了笑，“我就是觉得，还有你拿不下的事？”

“我也不是神仙，我也会累的啊。”喻文州说，“这样的话，以后有类似的事……都能找你聊聊吗？”

 

叶修想到了那天在浴室里，喻文州落寞的样子。

“当然可以。”他说。

 

 

--------------------

 

 

喻文州挂了电话。

又进了一步，虽然还是拿了少天当借口。

但是没关系，还是跟叶修要到了能够经常打电话的一个资格。

慢慢来，不要着急，多接触些日子，就好了。

他按了按心口——其实也不怎么疼了，就像给自己上了一针麻醉药，没有痛感，战斗力爆棚，虽然养成了习惯。

他把跟黄少天的聊天录音剪辑了一下关键的人名，然后传上了微博。

他们又不是娱乐圈，是竞技圈，差不多回应下表示自己不心虚就好了，没有人会揪着这种没有实锤的东西不放的。

 

下一步，该找个时间，去趟山神庙看一看。

看看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当时他没去摘牌子，可他和黄少天就突然换回来了，是牌子掉下来了吗，那要把那块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的牌子拿走……

也不一定要毁掉，或许其他时候还有利用的价值。

那棵榕树的秘密，不能被叶修和少天知道。

 

 

---------------------

 

 

朱自清说得好——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

今年，联盟的开胃大戏特别多。

H姓选手是同性恋，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风声，反正它就这样无凭无据地上了热搜。

或许是因为长得太过精致了，黄子泰貌似是最受非议的那一个，虽然他的“太子妃”们第一时间站出来否认并且控评。

叶修也关心着这件事，好在其实火也没怎么烧到黄少天的头上，大概还得感谢黄少天的直男特征表现得太明显。

至于另一位H姓选手——记者战战兢兢地刚提了一句，就被韩文清中气十足的“记者席前一声吼”给怼了回去：“你很闲吗？”

 

没有实锤的东西，也就是议论议论，然而这事才刚告一段落，又来了事。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就是微草战队技术部员工离职了，这本来根本就不算个事，却偏偏闹得王杰希都出来背书。

因为技术部员工们说了，别看他们人模人样的小白领，微草豪门队，其实工资少，加班又辛苦，钱全去养明星选手了……

新闻标题是吓人的“人|血|馒|头”。

总之，这绝对是所有战队的公关部过得最不太平的一个赛季。

转眼间，十一国庆到了。

喻文州给叶修架上了一个墨镜，道：“这样就好了。”

阳光淡了几分，世界都暗了一层。

叶修的视力一直反人类的好，从没戴过眼镜，鼻梁上架上东西颇为不习惯，他的面部肌肉皱了皱，适应了一小会儿，才道：“你爸妈怎么忽然想到来这边玩？”

“想看看儿媳妇了呗。”喻文州笑。

叶修白了他一眼，白完才想起来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被墨镜遮挡了，但他知道，喻文州肯定也领会了精神。

“我也想你了。”喻文州说。

喻文州说着，手也不老实，叶修羞怒道：“都是人呢喻……！”

叶修卡壳了。

虽然他们身处“中老年江南水乡团”的中间，但谁也不能保证周围这么多游客中没有他俩的粉丝，也不方便把喻文州的名字叫出来。

“喻先生。”叶修说。

喻文州哑然失笑：“我发现你叫人都挺有意思的，这回把我叫得跟个瓢客似的。”

叶修不接这一茬，他倒是很想点头的，毕竟喻文州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花蝴蝶，到处拈花惹草撩前辈，可他一点头的话，那他自己又是什么了，被瓢的？

“小同志！”叶修换了个称呼，“请你严肃一点。”

喻文州笑笑，手指扣了扣他的手心：“好，那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说。”

叶修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一层。这么久了，居然还会被这个小后辈撩到，这让叶修觉得有点没面子。

喻文州的父母报的团的路线包括了千岛湖、杭州、苏州外加周庄，一路北上，然后回到上海玩一圈再坐飞机回去，是非常全面的江浙沪“纯玩”团，足足要玩上七天。

叶修和喻文州都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毕竟职业选手的黄金周假期也就是意思意思，他俩一个刚好在轮回打完比赛，一个坐飞机飞来，都是等二老离开杭州的时候才加入的，现在是旅途的倒数第二站，周庄。

再贵的旅行团伙食和住宿都是不能指望的。喻文州绝不会亏待自己的父母和小情人，就带着他们去自己攻略找来的民宿住了，打算明天跟团坐车一起去上海。

叶修以为住民宿无非是自己又遭殃一次，哪知喻文州还很有情调，居然还问主人借了艘木船。

主人原本不肯，但喻文州拿着钞票开路，他本人天生又是搞营销的一把好手，也不知他怎么跟人家软磨硬泡，最终，主人同意了，招呼了自家的小子给他们撑船。

喻文州想拉着叶修一起，叶修有点小犹豫。

喻文州笑：“这几天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什么风景都没看到，就不闷吗？”

叶修看向喻文州。喻文州已经上了船，他的身后是粼粼的水光，一闪一闪，喻文州的眸子也是星星点点的，好似闪烁的星辰。

或许他有着与生俱来的温和从容天赋，而这种气质也会很轻易地就转变为让人信服的能力。

叶修同意了。

喻文州站在船里，看着他一层层下了石阶，向他伸出了手。

这是旅游区常见的乌篷船，船只不小，中央是一个含顶棚的面对面四人座，原来应该是当成观光船用的，现在景区统一管理，这种当年私家招徕生意的自然就被淘汰了下来。叶修上船之后也就轻晃了一下，还算是稳当。

在来时的车上，叶修看到了一大片湖，进入周庄风景区反而都是小桥流水的江南建筑。建筑本也应是极美的，可就像喻文州所说的，人挨人确实没什么看头。

这样坐船出了风景区一带，到了外头的水域，居然还真有海阔天空的感觉。

周庄风景区不大，大部分游客都是玩一天甚至玩一个下午就走了，他们团是中午从拙政园那边过来，玩一个下午加晚上，现在二人到了湖中央，还真的是难得的静谧。

“虽然不是西湖，但愿望也算达成了啊。”喻文州一手环着他的腰说。

叶修一愣，想起了当时在苏黎世的酒吧，他们聊着天……

“你这人……”叶修感叹道。

“怎么了？”

“挺好的。”叶修说。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叶修甚至连西湖游览船夜间开不开放都不知道，即便是这样，喻文州也达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有吗？”喻文州笑，“我挺好的，你怎么不干脆喜欢我算了？”

叶修“呵呵”了一声。

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良久，才道：“我是真的挺担心你的……你……你还喜欢少天吗？”

“反正我也不能喜欢他了。”叶修说。

叶修的姿态很坦然，可喻文州却心疼得都要揪起来了。为什么黄少天永远都这么命好呢？

喻文州想到了这一个月中的某天，他和叶修的对话。

“叶修，你说龟兔赛跑的乌龟该怎么办？兔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抄捷径吧。”

“那样……不会觉得太有心计吗？”

就像他所拥有的所有，亲近、亲吻、交心，都是算计得来的，连他自己也觉得卑鄙无耻……

“心计？”叶修愣了一愣，似乎也有些明白，他道，“如果是什么奥运会跑步当然不可以。除了竞技比赛，抄捷径也是聪明办法，你说是不是啊文州，聪明的小乌龟？”

叶修明白他说的“乌龟”是指代自己，但叶修不明白的是，这又是怎样的一场竞技。

“少天想给你介绍男朋友。”喻文州说。

心计就心计吧，反正他跟恶毒小三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如果叶修也有像喜欢黄少天那么喜欢他，他哪里会算计这些呢？

谁不想谈一场干干净净，又轰轰烈烈的恋爱呢？

喻文州感到怀里的人颤了一下，仿佛是被这话给烫伤了，他握住了叶修的手。

“啊，这样啊……”叶修说。

喻文州不想看到他再因为黄少天伤心了：“所以你不如考虑下做我男朋友算了。”

他又一次提出来。叶修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这等着我呢？”

“重新开始不好吗，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喻文州道，“我本来也没这想法，没想到我爸妈这么喜欢你……”

叶修笑了笑，喻文州父母好像确实是挺喜欢他的。喻文州父母都是大学教师，教养好又文质彬彬，叶修之所以没拒绝这个旅程，也是从喻文州家体会到了亲人般的关心。

矫情点说，这对于一个15岁就离家出走，十多年来一直是自己打拼着成长的人，是很宝贵的。

“本来只是想带你回家应付我爸妈一下，结果弄巧成拙。搞成这样也是我的疏忽，我现在又不舍得我父母伤心了。不过我后来想了想，也觉得不错啊，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女人，也没有碰到喜欢的男人。我们俩这样，都是单着，而且配合也默契，相处也融洽……不也挺好的吗？”

叶修听着，没有说话，然后喻文州就不再说了。

“今天星星可真多。”喻文州把头放在他肩膀上，说。

“还有小朋友呢。”叶修推开他，轻道。

于是喻文州抬头跟小男生聊天：“小弟弟，你在看什么？”

一直沉默的划船小男孩一愣，倒也没犹豫，说：“那边是我同学家……本来今天晚上……”小男孩没说话了。

喻文州却笑了：“你想找他玩？”

小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小声嘀咕：“我爸本来都同意了的。”

“怪我们打扰你玩了。”喻文州说，“要不然这样，我刚刚看了一下，应该也会划船了。你看看我划得对不对，我要是划对了，你就自己去玩一会吧，我们自己来就是了。”

“那怎么行？”男生不同意。

但喻文州是什么人？不说多么恼人的记者了，就说那男生的爹他都说服了，还搞不定一个十来岁的小孩？

喻文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的肱二头肌和娴熟的划桨技巧外加上不到处乱划的再三保证似乎证明了安全性，而喻文州的谈吐衣着外加上金钱也证明了他们对于这艘“财产”不感兴趣，再加上贴心的沟通技巧把小男生的玩心彻底勾起来，兼之以“外地人太可怜在大西北都是没有水的”引起了男孩的同情——小男孩找了个岸边停，然后开心地去玩了。

“喏，你看，现在只有我们俩了。”喻文州边划船，边道。

“真是服了你了。”叶修道。

“那是，”喻文州笑道，“在生活上，我可比你经验丰富多了。”

“厉害到自己划船？”叶修对这种体力劳动一向是拒绝的。

“你懂什么，这是生活乐趣。”喻文州说。

“乐趣？这不是没事找事？不累吗？”

喻文州笑而不语。叶修就斜靠在撑起顶篷的柱子上，闭目养神，感受着湖风。

感受着，感受着，船只微动，似乎喻文州在走动，叶修懒得睁眼，直到好像被谁轻轻地咬了一下。

叶修猛地睁眼，看见了喻文州带笑的眼睛：“喏，生活乐趣。”

叶修向四周看去，他们居然已经划到湖中央了。他总算意识到了危险，咽了口口水：“那什么……”

“现在没人了。”喻文州做成了早上就想做的事，“我都憋了一个多月了。”

“你真是刷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下限。”叶修说，“昨晚你也是这么说的。”

“说明我憋得太狠了，昨晚根本都没解决。”

叶修拒绝：“这在船上，根本就没有支撑点啊！”

“没准我们能这样就划回去了？正好给我省事。”喻文州居然煞有其事地观察着航线。

“你他妈滚蛋！”

…………………

可还是觉得嘴里涩得慌。叶修扭头，见那混蛋还在笑，呵呵了一下，按住了喻文州，吻了上去。

喻文州显然没反应过来。

这个异常激烈的吻纠缠了许久，等叶修总算觉得自己嘴里清爽了些，才放过了他。

“你……干嘛这样亲我……”喻文州看着他，出了神。

喻文州似乎看得太认真了，让叶修也愣了半天。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好像世界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随即，喻文州叹了口气，忽然拉过了叶修，把他揽在了怀里：“叶修……”

这一个月，他按照自己的规划，诱导着叶修，一点点跟他拓展话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叶修倒也跟他渐渐聊开了，他们也逐渐无话不谈。包括黄少天。

进度条似乎在迅速推进，可喻文州心里却依然慌张。他就像龟兔赛跑的那只乌龟，黄少天则是那只天赋异禀的兔子。

他所有的领先都是在黄少天的懈怠中得来的。

他真的太忐忑不安了，刚上船，又忍不住急急忙忙地试探了一遍叶修，得到的依旧是无声的拒绝。

是啊，他只有那么慢的速度，只能这样一点点来，可一旦黄少天醒来，或许只要一瞬间，比赛的胜负就能决定……

只要少天跟叶修表白，只要这么简单。

即便是刚刚……喻文州还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他只想紧紧地搂住他，把他关在身边，最好永远不要走，不要看到别人，不要再爱上别人了。

可喻文州还是克制住了，他只是很温柔地跟他轻声说话。

喻文州的指尖在他的头发里梳理着：“你看，你生活经验还是很缺乏的，之前在别的地方，门票上有你的身份信息的，你也没注意，检票过后随手就要扔，是不是？

“中午在吃饭的时候，老板说什么她们的特色菜是什么什么什么，你说，那就上这几个吧……你注意到没有，老板报的菜名都是她家菜单上没有的，也就是没有价格，到时候他们说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你有注意到吗？

“虽然我们都不差这点，但随意被坑也是不好的吧，要是你表现得太单纯然后被坏人看见了，你可能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喻文州一件件说着，一遍遍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脊背。

叶修窝在他的怀里，道：“说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我承认你厉害呗。”

这人一开口就会坏气氛，喻文州无奈地笑了。

叶修却觉得喻文州这人很幼稚，道：“你怎么跟个初中生一样啊，像当年那种，骑着车带女孩子兜风，故意骑得很快吓唬人，听人尖叫很有意思？

“我以前也觉得很幼稚，但刚刚发现你应该是蛮开心啊，这叫什么？”喻文州说。

“呵呵。”叶修道。

“现在胆色足了？还在水上哦。”喻文州笑，“叫声‘喻哥哥’我就放过你。”

叶修一点都不怕。

他觉得自己亏大了，刚刚怎么会怕掉下水去？喻文州可是他的朋友，别说两人还在一条船上了，就算不在一条船上，喻文州也就是逗逗他玩，大概是小时候游泳课时呛水记忆太惨痛，真是智障本人了！

“有本事你就把我丢在水里啊！”叶修有恃无恐，还特意拱了拱船，“我就算不小心掉下水了，你都不舍得不救吧。”

喻文州笑。

“也是，我怎么舍得。”喻文州说。

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却偏偏又像天边吹来的晚风那么温柔。“叶修，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叶修一怔。

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等叶修回过神来，喻文州已经又到船头去划桨了：“叶修，你坐到外头，别让顶棚挡着了。”

“为什么？”喻文州笑了笑，道：“月亮好看。”

然后叶修就坐了出来。

确实，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湖面上，波光里，流淌着的也是浩渺的月光。

他回头，撞上了喻文州的眼睛，眼波流转里，也是温柔的月色，好似晚霜。

叶修仿佛看见自己的心颤了颤——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道：“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喻文州问。“你刚刚说的啊，做你男朋友。”

叶修说，“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终身大事，得考虑清楚。”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取悦了喻文州，喻文州眼里的霜华流动了起来，晶莹剔透的，仿佛空明的积水，特别漂亮。他笑着，说：“好，那你慢慢考虑。”

考虑一辈子都行。喻文州想。

叶修开始欣赏起风景来了。

天上有月亮。

水里有月亮。

船头，也有月亮。

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原来月亮也有那么好看。

你说，为什么夸父追的不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