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

【all叶】囹圄囚匪 01

 

 

结束了。

中国队的赛台在东边。与西赛台遥相呼应的六块东悬挂屏内，飞扬的尘土特效里，同时演化出了六个鎏金的“GLORY”。

逆转，这是天大的喜事，叶修浅浅地微笑。

团队赛上了周泽楷和肖时钦两个枪系，苏沐橙便坐在下头观看。中国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哪怕在欧洲也不例外。悬停了几秒钟之后，来自观众席的欢呼同样轰天震地。苏沐橙欢喜极了，回头看向叶修。

好似深春晚樱芳菲散尽，北风卷着又再度扬起，叶修已是微笑的唇突兀地又提起了一个明媚的弧。

苏沐橙一愣，下意识顺着叶修的目光回看去。叶修正看着第四个屏幕，那是一枪穿云远程攻击端，是和张新杰一样，最能掌控己方全局的一个视角，只是那块屏幕和他的主人一般安静无声。反而是公共屏已经被黄少天刷起来了，世界联赛可没有什么死人或者比赛结束后不能说话的规矩。

高中肄业生黄少天，来瑞士半个月，别的不会，英语骂人的俚语两天就学了个囫囵。黄少天自己都说，电脑键盘果然不愧是为英语国家的人设计使用的，这字母排放的位置简直是为了英文拼写量身定制，所以他的垃圾话语速不降反升。当英语储备实在不够用时，黄少天就回归本真，用荣耀自带表情和颜文字，再不行就添几句中文。就是这样融合了各民族之精华的垃圾话，外国人看起来半懂不懂，杀伤力卓越。也正因为如此，黄少天在短短几周内便在全世界荣耀玩家脑中挂上了名，黄少天全球后援会随之建立起来，每天，都有无数外国网友拿着黄少天的垃圾话截图来求教中国粉丝。

此时的黄少天使用的是彻头彻尾的中文，他正在炫耀他的出招是多么的英明神武……还有，半句话都离不开的“叶修”：

“老叶老叶你在看吗，我刚刚那个剑定天下厉害吧！你看看，那时机再晚半秒钟那个战法的僵直就结束了，再早一秒钟我就要被那个地心斩首术给削了，厉不厉害？你就说厉不厉害？我说了把冠军给你拿到，就能给你拿到，是不是觉得选了黄少天真是特别特别地明智呀？……”

屏幕总算是灭了，截断话唠剑客的喋喋不休。

 

只能是因为这块屏才笑的吧，在余光里的这块屏。

苏沐橙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嗯？”叶修一愣，“决定什么？”

是了，是她问得太没头没脑了。叶修或许记不清了，可苏沐橙还一直记得。叶修曾那样关注黄少天，当然，后来也曾极为关心周泽楷。

当年的少女喜欢争宠，问叶修怎么总看黄少天？问到后头，她就纠结上“你怎么跟他这么好，这么照顾他，你是不是喜欢他呀”？其实苏沐橙的潜台词本是“所以不疼我了”——不过是女孩子跟哥哥的撒娇罢了。可叶修却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答：“我们不可能。”

第六赛季的时候，她总算知道了叶修居然是个Omega，看见叶修对周泽楷态度不一般，便又像红娘似的，问有没有考虑过这个Alpha？

叶修状似认真地沉思了一会儿，实则神态悠闲得和刚打完一个通宵的游戏也没什么不同：“马马虎虎吧，他要是跟我告白而且同意不标记我，又不是不可以。”

可话没说完，叶修自己都乐呵了，说她小女孩子天天七想八想，人周泽楷这么优秀的Alpha，追求者只怕能绕地球三圈，他才不愿意凑那个热闹呢。

 

可是什么叫“不可能”，哪里不可能？

现代社会早都是自由恋爱了，哪里有什么不可能？

就算叶修想表达的意思是不合适，可叶修的信息素是大寒樱，味道极淡，黄少天的信息素和他聒噪的本尊完全不一样，是气质恬静的矢车菊，香味也很是清淡，两个人相配得很。

反而是现在叶修身上那股要用上两瓶抑制剂才能勉强掩盖的，浓郁到刺鼻的桂花香，才没有半分合适。

 

苏沐橙后来似乎能明白这“不可能”的关键所在了。她一直都想问，周泽楷可以，是不是因为他形像神不像；而黄少天不可以，是不是因为形虽不似，但神太似？

可她问不出口——以她的身份，问这样的问题，她怎么问得出口？

 

最终，苏沐橙问：“你真的要摘了标记？那会很疼的吧……”

“错的东西，为什么不拿掉？”叶修说。

会很疼的，会很伤身，要将养许久……苏沐橙看着叶修平静无波的脸，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可这些没什么好再说的，叶修什么都知道，但他什么都不在意。

 

其实叶修或许并不如苏沐橙想象的那般平静。他的身子正在微颤。这是比赛区，这样激烈的比赛，观众们的信息素起伏波动都如同惊涛骇浪，他自然也不能免俗。

幸好他是大寒樱，味道那么淡。

幸好他是——被金桂标记过的Omega。

他的血液已经不属于他了，这些运输氧气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在体内微沸着。叶修低头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臂。他的发情期本就快要到了，到时候，他连皮肤上都会涌起一层比大寒樱艳丽得多的胭脂红，像最艳丽的秋海棠，花落满身。

 

吊扇嘎吱嘎吱地转，漆白的墙面上徒劳地投影着《肖申克的救赎》，秋海棠的味道一层一层地涌上来，像层层叠叠无尽绵延的潮汐，牢牢地包裹住叶修。

一上一下，两个男孩正面相拥，完美的镜像复制。

炎热的夏季仿佛烈火灼烧的阿鼻地狱，地板却是冰凉的万丈深渊，叶修半醒半晕。

好疼啊，又，好舒服啊……

这是从灵魂里来的快乐啊……

叶修凭着一口气，艰难地睁开眼。

这人他认识，叶秋，他是Alpha。

……所以呢？叶修温柔地抚摸着那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手却颤了颤。

叶秋细嫩的皮肤上，好像有什么铜蛇铁狗在咬他，让他吃痛松开。这好像是不对的，但，有什么不对吗？这么舒服，有什么错呢？

窗外是阳光耀眼的，室内却好似暗无天日，终于，尖锐的疼痛超越了毁天灭地的快感，内腹被撕开的痛逼迫着叶修下意识扬起了脖子，猛地，叶修看到白幕布上那个吊死的人。

在监狱度过60年，度过了他所有青春年华的老图书管理员Brooks，在获得假释机会后反而选择了自杀，因为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哪怕上个厕所都要打报告的囹圄生活。

他习惯了。

他逃出来了，他被释放了，但这个世界他已经受不了了，他还是自杀了。

他说，Brooks was Here！

Brooks曾经活过的。

 

你看，习惯有多可怕，承认命运，有多可怕……

叶修忽然清醒了，这当然是错的，叶秋不是Alpha，他是弟弟！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阻挡被强硬地扯开，叶秋的牙齿狠狠地咬入了脖子后的腺体。

标记。

叶修闭着眼，淌下了两行泪。

与人无尤。 

“放心，”叶修自然看见了苏沐橙眼中的担忧，道，“取个标记而已，没事的。而且我准备在欧洲就拿掉，这边医疗条件不也挺不错的吗？成功率高达99%。”

当然没事，因为他已经拿过一次标记了，经验丰富，未知的恐惧那是不存在的。

虽然大家都说，标记如果要再拿一次很可能会死，因为第二次再度伤害身体的话，成功率会将降到50%……只不过，这一点没必要告诉任何人。

因为这也是必须的，因为，错的东西本来就该更正。

 

“可是我还是不懂……”苏沐橙说，“去标记就去标记，那是一回事。可为什么你说去标记成功了之后想和韩文清在一起……为什么呢？”

叶修笑着摸出一根烟：“沐橙，你知道，十年，或者说从认识老韩开始，十三年了吧？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

场馆内是不能抽烟的，叶修其实并不真抽，只是嘴唇寂寞难耐地叼着。一边叼着，他一边温柔地看向苏沐橙，漆黑的瞳仁中反射着舞台的炫丽灯光。

“这么多年，我失去了许多东西，该离开的也都离开了，也就老韩还在了，”说到这，叶修促狭地笑笑，“也就他能闻着金桂的臭味道，还肯要我了。”

“而且老韩答应了，”叶修轻声说，“他永远不会标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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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修被标记了两次，第一次叶秋，取掉了。第二次先不说是谁（不是伞哥），而且叶宝也准备取掉了。

2.标题其实是八个字。